新华社西宁8月31日电(记者 李琳海)52岁的汤建忠自称为江源“读水人”。
在江河的温婉与怒吼中,他对漂流这项极限运动有了更多探索。
激流穿过,浪打碎石,鱼翔浅底……
划艇穿行在位于青藏高原的三江源国家公园内,他像一位智者——学着读懂自然,更在自然中读懂自己。
漂流在水,功夫在岸
汤建忠的老家在云南,80年代末,他在中国云南及缅甸的林场做测量木头的工作。
2000年起,他成为一名登山向导,一年四季在云、贵、川地区的丛林中穿行。
2005年,汤建忠在四川认识了“漂流中国”团队和出生于美国漂流世家的文大川,开始了国际标准的系统化培训。2012年,他创造了独自驾控18英尺双桨船完成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370公里、21天漂流没有翻船的华人记录。
位于青藏高原的青海是长江、黄河和澜沧江的发源地,漂流三江源,对漂流者有强大的吸引力。
10多年前,从云南把漂流工具运到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并非易事,需要先走中铁快运,从西宁再坐两天货车,才能把充气划艇、独木舟、形似香蕉的“香蕉船”和船架运到玉树。
“那时,我们都是坐着货车和设备一起到玉树的,高海拔地区公路很多冻土路面坑坑洼洼,路上起伏的大波浪感觉也像在漂流。”汤建忠说。
对于高原,汤建忠并不陌生,来玉树前,他曾溯源拉萨河源头。
“强烈的天气变化对我们是很大的挑战,高原一天有四季,有时一团云就会引来一场暴雨,强烈的紫外线经常晒伤皮肤。”他说。
最难的是在水里的日子。从玉树杂多县到囊谦县觉拉乡120公里的水路,漂流一趟大概需要8天的时间。
每年的6月到8月是漂流黄金期,白天在江面漂流,晚上找块平坦的地方,搭个帐篷就能睡觉。
汤建忠说,大自然是真实的写照,当水位上涨,河水流速加快,没有回水后,滩会变大,也让停船变难,这都增加了漂流风险。
“每次下水前,我们都要对水情进行仔细勘测,这是在‘读水’。”汤建忠说。
漂流本土化
七、八月,位于三江源国家公园内的杂多县昂赛大峡谷美得像幅画,百年老树、丹霞地貌与牧民点点毡房交相辉映,时急时缓的澜沧江水穿越整个昂赛乡。
这个季节也是汤建忠最忙的时候,除了做好商业漂流的向导,他还要手把手给当地藏族漂流者传授漂流技巧。
41岁的扎西然丁从小在澜沧江边长大,小学时,他才真正接触到江水。
“那时我们经常坐着充气的轮胎在江边玩漂流,长大后没想到还能把漂流当成工作。”扎西然丁说。
2017年,在当地政府的帮助和“漂流中国”的技术支持下,扎西然丁成立了澜沧江源漂流有限公司,目前培养了10名当地船员,其中4名是来自昂赛乡年都村和热青村的牧民。
“昂赛位于三江源国家公园澜沧江源园区核心区,今后我们希望用漂流这种运动给大家带来更多生态体验方式。”扎西然丁说。
在杂多县200公里外的玉树州结古镇,28岁的达松才仁每周末都会和两三好友去玉树巴塘河漂流。从玉树禅古寺到格萨尔广场,从藏娘佛塔到晒经台,流经这两段的巴塘河是大家最理想的漂流之地。
2015年,长江玉树极限漂流赛在达松才仁的家乡举行,那次比赛,作为志愿者的他萌生了成为一名漂流者的念头。同年,达松才仁有了属于自己的皮筏艇。
达松才仁说,漂流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藏族青年。2018年,玉树州漂流协会成立,长期参与训练的队员有15名。
“每次在激流中穿行,感觉打破了所有思想的局限,没有了私心杂念,在漂流中会发现生命和自然贴得很近,我们每一个举动都会得到自然的回应。”达松才仁说。
“水的柔情永远不懂”
入秋后,驱车行走在三江源国家公园内的玉树杂多、治多、曲麻莱县以及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的玛多县,既能感受到“万里长江第一湾”的雄壮,也能在黄河正源约古宗列看到涓涓细流。
水,给江河源头带来灵气,也给汤建忠一样的“读水人”带来更多认识自然,甚至认识自己的机会。
“从陆地和水中看到的风景是完全不一样的,从艇里看到的风景是有层次的。漂流绝对是一种原生态的体验。”汤建忠说。
在玉树漂流一段约20公里的无人区让汤建忠印象深刻:“在那里,我们能看到雪豹、岩羊、棕熊留下的新鲜脚印。”
“随着三江源国家公园建设的不断推进,借助体育的力量,我们让更多人在漂流中感受国家公园的震撼之美。”杂多县委书记才旦周说。
但和水接触久了,“读水人” 汤建忠似乎越来越读不懂水了。
他说,水是温婉的,浪花拍打岸边的声音仿佛在和你说话。
但滔滔江河很多时候都是湍急的。每次下水,变化与未知激发着你的智慧,水永远读不懂。
他深思后,轻轻说。
“经历过平坦,也会经历奔腾,起起伏伏后最终会上岸,这何尝不是人生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