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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远方的家》:中年创业者的奋斗人生

【文艺观潮】

电视剧《远方的家》是一部充满人文关怀的现实主义力作。对于远离故乡、投奔子女的中老年人来讲,家是未来的依靠,更是心灵的寄托。本来,家是一个意味着稳定和安全的地方,但《远方的家》写的却是生活中的漂泊感,通过几个寄居“他乡”的中老年人的故事,写出了对家的另一种理解,写出了别样的人生滋味。

这部作品的很多方面让人联想起《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》,两者都在一个相对局促的空间里展开故事,写的都是小人物的喜怒悲欢,宋明媚的性格中也有一种与张大民相似的乐观和达观。但不同的是,宋明媚个性张扬,敢作敢当,比张大民更有韧性,更有进取精神。这一方面来自她艰难奋斗的经历,另一方面来自她用劳动创造美好生活的自信。表面看来,宋明媚十分要强,即便付出代价也要捍卫自己的权利,其实,她的要强是为了保护内心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那个角落,所以,她总担心别人受到伤害,甚至在遭遇不公正待遇时也还会替别人着想。她很懂得为人处世之道,但她的为人处世之道中,最为核心的是人的尊严,这是她的底线。这个形象的人格魅力就来自对底线的坚守。

平凡的生活小事,平和的叙事风格,似乎故事所讲的就是观众身边发生的事,因而给人一种强烈的“在场感”。这种“在场感”源于创作者视点与人物视点的高度一致。创作者对老百姓的态度,不是居高临下,不是隔岸观火,而是把自己视为老百姓的一分子,用老百姓的话,讲老百姓的事,用平常心看待生活,用宽容的态度化解烦恼,在不紧不慢的叙事中透出对老百姓的深切同情。没有任何概念化的东西,观众看到的只是生活,但可以从中悟出艺术家对社会人生的独到理解。

在情节安排上,作品体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随意性。然而,这种随意性并不排斥戏剧性。情节环环相扣,张力十足,且又通过自然的方式呈现出来。比如剧中那场不欢而散的订婚宴,设计得就非常巧妙,人物的语言、动作背后有着丰富的潜台词。创作者寓精致于素朴之中的情节处理,把平凡的生活琐事变成了令人难忘的艺术形象,显示出一种艺术上的举重若轻,匠心十足而毫无匠气。

剧中的很多细节看似随意,其实是经过潜心设计的,具有一种艺术上的精确性。一个小小的珊瑚手串,就把宋明媚与哥嫂的关系、宋扬夫妻的关系勾连在一起,还由此推进了宋明媚与罗孝庄的关系,而且这个手串在后面的情节中还会再次发挥作用,改变宋明媚与赵老太太的关系。另外,剧中的对话也非常生动,饶有生活情趣,看起来都是家常事、平常话,其中却藏着深刻的道理。比如罗孝庄评价宋明媚:“是穆桂英她就是不了秦香莲。”比如富伯恒在母亲面前强词夺理:“错是错不了,但不一定对。”这里面既有北京胡同里百姓的处世哲学,又有中国文化的人生智慧。

有些艺术家表现俗的东西,作品中会透着一股俗气,让凡俗流于粗俗,令人感觉是市井中人写市井之事。《远方的家》同样表现了很多俗的东西,但在处理上有节制、有品位,用人性的善良和美好,把生活的俗化为艺术的雅。以家庭内部争吵而言,有人会把争吵写成庸俗的家斗,而且以此为乐趣,但到了沈好放手里,争吵就成了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,争吵背后是相互的关心、扶持。家的内核是情感,家的底色是中华民族传统的伦理道德。比如母亲忌日兄妹三人聚会那场戏,火药味十足,本来快要吵翻天了,但大嫂的一碗素面,就让剧情彻底反转过来,一段对母亲的回忆带来家的温情,由此把冲突升华了。这时我们才明白,原来前面的冲突都是铺垫,亲情才是创作者真正要表现的东西。于是,观众从作品中看到了人间烟火气,却看不到人间烟火的油腻感。

不过,从艺术的完整性来看,《远方的家》的整体和谐感还有所欠缺,后半部分戏剧性相对不足,有些冲突显得比较生硬。另外,剧中线索过多导致有的线索发展得不够充分,比如宋飞和林婷婷的爱情关系在后半部分基本处于停滞状态;有的线索收得比较仓促,比如宋扬夫妻关系的变化显得比较突兀。尽管有这些不足,《远方的家》仍然是那种让人看过之后还想再看一遍的电视剧。

(作者:李跃森,系《中国电视》杂志执行主编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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