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·23世界读书日专题 阅读在新媒体时代
彭 匈
读书作为一种人们日常的生活形态,古人有不少诗词加以描写。最得我心的,当数宋人蔡确的《夏日登车盖亭》中的一首:“纸屏石枕竹方床,手倦抛书午梦长。睡起莞然成独笑,数声渔笛在沧浪。”一种很闲适的读书状态。
中国的农耕社会,节奏舒缓,人们晴耕雨读,井然有序。且不说有人从书中读出了黄金屋,读出了颜如玉,至少,书本就如同你身边的挚友,漫长的时光里,给你温暖,给你慰藉。就冲这一点,读书人堪称有福。
可惜呀,进入20世纪,这种福气渐渐打了折扣,别的不说,先是线装书日渐稀少。鲁迅就曾经说,拿着一本轻巧柔顺的线装书,何等的舒服,若是捧着一部砖头一样的精装本,那才叫累人。书本装帧用料的更新,不足以证明读书世风的变化。倘鲁迅多活些年头,发现京城虎坊桥的阅微草堂已经变成晋阳饭庄,只怕要跳脚的。当年大名鼎鼎的纪晓岚,就是在这个书房里写出了《阅微草堂笔记》并被鲁迅先生评价为“雍容淡雅,天趣盎然”的啊。
到了21世纪,人们也在读,只是捧在手里的往往不是纸质书,而是“苹果”“三星”。你讥讽他“浅阅读”也好,挖苦他碎片化也好,他竟充耳不闻,你还真看不出这种现象有停下来的势头。而真正看到民营书店的关张如同多米诺骨牌的倒塌,国营书店一楼的铺面改卖眼镜、成衣的时候,作为一个搞了几十年纸质出版被人称为“资深出版人”的我,如同听见丧钟一样觉出了彻骨的寒冷。
纸质出版真的到了最危险的时候,甚至会跟补锅、阉鸡、拉洋片这些倒霉行当一样被时代所淘汰?这事还真得认真合计一下。真是“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”,我跟那些整日对着电脑用鼠标“翻书”的小年青认真较过一回劲——
我说在电脑上读书哪行,半个小时眼睛就花了。小年青竟毫不客气,说这只能证明你已经老了。好,老了,我认。可是我捧着一本书,可以躺在床上看,还可以翻过来侧过去地看,你电脑能办到吗?小年青呵呵一笑,说躺在床上谁看电脑啊,捧着个手机,不比你捧着本书还轻巧灵便?眼看着就要被他逼到了悬崖边上,谁知我一个翻身,又占据了上风。我还用上了教训的口吻:孩子,千万别躺在床上弄那玩意儿,手机有辐射,它会使你脸上过早出现皱纹,还会伤害你的大脑——更严重的就不用我说了,他们懂的。
他一时不做声了,只怕是仍想着如何反击我。我哪里会让他喘息,即时乘胜追击。我说,捧着书本跟捧着手机的效果恰恰相反,书本不但没有辐射,而且对人还会有良好的熏陶作用,所谓“书香润人”啊。
再来看,欧美一些科技高度发达的国家,比如美英法德,他们的数字化比我们超前得多,可他们国家的纸质出版物是不是走向消亡了呢?经过实地考察,没有。他们有很多规模宏大高档时尚的书店,有固定的素质很高的消费纸质出版物的读者群。在他们国家乘坐地铁,你会惊讶地发现,手上捧着一本书在安静地阅读的,还不在少数。有人说这方面德国人最牛,在车上可以读哲学原著。
我作为自治区图书馆的“阅读推广大使”,每年有向读者荐书的任务。我把今年推荐的书目连同推荐理由也一并给了跟我较劲的小年青。第一本是蒋廷黼著的《中国近代史》,此书可以视为百年近代史写作的巅峰。李敖骂遍名人,唯独不骂蒋廷黼。第二本是《王鼎钧回忆录》,其以凝练大气的文笔,呈现出中国现代大历史的深度厚度和广度。第三本是夏蒙著的《第一公民陈嘉庚》,当今中国,很多人发了财,尤其有必要读这本书。
小年青似乎接受了。至少,没有出现那种“言者谆谆,听者藐藐”的样子。